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的互动.pdf

2 0 0 6 年第2 期 中国矿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J o u r n a lo fC h i n aU n i v e r s i t yo fM i n i n g ＆T e c h n o l o g y S o c i a lS c i e n c e s 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的互动 朱春晖 湖南科技大学哲学系，湖南湘潭4 1 1 2 0 1 摘要科学技术状态是产生自然观、发展观的本体论依据，但它对自然观、发展观的决定作用必须通过许 多中间环节才能实现。在传统社会，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之间仅仅存在一种隐性互动的关系；但在当代社 会，它们之间则呈现出一种显性互动的关系。科学发展观是建立在对当代科学技术作用的全面认识的基础之上 的．它蕴涵着新的自然观、科技观。正确理解与把握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具有重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关键词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互动 中图分类号B 0 2 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0 0 9 1 0 5 X 2 0 0 6 0 2 0 0 2 0 0 4 科学技术与自然观、发展观的演变之间具有某 种内在的联系，探索他们之间的联系，揭示自然观、 发展观演变的终极原因与规律，具有重大的理论与 现实意义。本文拟从科学技术发展史，人类自然观 与发展观演变史的视角来探讨三者的内在联系，揭 示出科学发展观所蕴涵的自然观、科技观的内涵。 一、传统科学技术与传统自然观、发展 观的隐性互动 当人类刚刚摆脱茹毛饮血的蒙昧状态时，自身 的智慧、知识、技术装备、生产工具都十分落后，与 自然抗争的各种手段非常欠缺，认识自然的工具、 方法也处于起步阶段，因此，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处 于明显的自卑状态。人类不仅将自己看成是自然界 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处于被奴役地位的一 部分．“天定胜人”是这一时期人们的普遍认识。凡 是主宰、控制人类生存、繁衍的自然物，人们都把它 们当作神灵来顶礼膜拜；凡是人们尚不能理解的自 然力，人们就将其神化成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而任其 摆布，神化自然、崇拜自然，尽可能限制人类的物质 欲望，以免亵渎自然之神，同时千方百计地用人的 情感去感化自然，乞求自然之神对人类生存困境的 同情和施舍。以自然为中心成为古时人与自然关系 的典型特征，也是这一时期人类自然价值观的基本 框架。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 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征服的力量与人们 对立的，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 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因而，这是对 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 自然宗 教 ”[ 1 ] P3 5 ’。人们在这时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进步 和发展的问题。人们对发展的理解似乎与生存属于 同一层次。后辈继受着祖辈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所 谓进步与发展是在自发地遵守传统的过程中不知 不觉地极其缓慢地实现的。尽管进步很小，但却为 向更高层次的发展进行着原始积累。总之，这种原 始的科学技术状态、人类的智力发育状态在很大程 度上决定了当时人们的自然观与发展观是自发的、 朴素的，其不系统、缺乏严密的逻辑论证等弊端也 是难以避免的。 尽管科学技术是传统自然观、发展观产生、形 成的终极原因，对传统自然观、发展观的产生具有 最终决定作用，但这种最终决定作用要通过许多中 间环节才能实现，即科学技术发展与自然观和发展 观的演变之间有时并非一一对应的关系，自然观、 发展观并非跟着科学技术的步伐亦步亦趋，相反， 有时具有自己的相对独立性。尤其是在传统社会， 科学技术不是t t 然观和发展观互动的显性平台，而 仅仅是自然观与发展观产生与形成的终极本体，或 者说是两者互动的终极根源。如，中国传统的“天人 合一”的自然观与西方传统的“天人相分”的自然观 都奠基于一定的科学技术基础之上，但科学技术并 非是两者产生的惟一原因。如果说中国人的自然观 更多是一种直觉、体悟的结果，那么西方的自然观 则更多的是一种通过抽象的思辨而得出的结论。之 所以产生这种区别，是因为科学所解决的是“是什 么”、“为什么”的问题，作为哲学的自然观思考的是 “自然”概念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概念因思维 收稿日期2 0 0 6 0 3 2 9 基金项目湖南省2 0 0 5 年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规划课题 0 5 Z C 6 5 ；湖南省教育厅立项基金项目 0 3 S C 5 0 5 作者简介朱春晖 1 9 6 7 ～ ，男，哲学博士，湖南科技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万方数据 2 0 0 6 年第2 期朱春晖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的互动 产生，一个时代的思维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该 时代的自然概念。中西文化在思维模式、认识论方 法的显著区别，导致了中西文化对自然的看法有着 显著的差异。 中国人长于整体性思维、重直觉和顿悟，在直 观的基础上进行联想、类比，然后用朴素的唯物论、 辩证法进行归纳、总结，说理往往带有玄虚、混沌色 彩，缺少严密推理的逻辑过程，有时甚至带有几分 神秘色彩，对事物发展的深层原因追究甚 少[ 2 ] ”2 8 ，因此，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占主导地位 的是“天人合一”、“天人一体”论。天人一体、万物有 情的自然观，不但化解了人与自然的争斗，也阻碍 了传统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我国延续了数千 年之久的科学技术一直没有形成严密的、理论化系 统化科学。科学技术的落后也使封建社会缺乏向前 发展的动力，走不出停滞和循环的发展模式，到近 代由世界强国变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弱国r 3 ] n2 。 总之，传统自然观对我国传统的科学技术和社会发 展产生了负面影响。 而西方文化则崇尚科学理性，习惯于把个体从 整体之中分离出来，进行分析、解剖和研究，热衷于 探究事物的因果联系，把求知看成是学习的最终目 的。在商贸经济的进一步推动下，西方人建立起一 个比较严密的、系统的、形式化的自然科学体系。在 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占主导地位的是“天人相 分”论把主体和客体加以对立地看待；人是凌驾于 自然之上的，有统治自然界的权力；人只有在征服、 战胜自然的艰苦斗争中才能求得生存。这种自然观 推动了人们对自然规律的探索，推动了西方自然科 学的进步、繁荣、发展，迎来近代工业革命，且在科 学、经济文化等领域后来居上，赶上和超过了在工 业革命前的几个世纪内科技和经济力量居于世界 先进水平的中国。由此可见，“天人相分”的自然观 对西方传统科学技术和社会发展产生了积极的推 动作用。 二、近现代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的 显性互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各国都先后走上了 现代化之路，各个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 交往和联系越来越密切。经济全球化必然带来各民 族的人们在思维目标、主体致思趋向、思维模式、思 维方法的重心等各方面的相互整合[ 4 ] 。由于思维方 式的一致，中西文化在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上取得 了许多共识。在当代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天 人一体”的自然观逐渐退出了主流意识形态，“万物 有情”的自然观受到来自现代自然科学的批判，“天 人相分”、“人定胜天”的自然观占据了主导地位。如 果说现代中国人在情感上对传统的“天人合一”自 然观还有几分留恋，那么在理智上可能更倾向于认 同西方“天人相分”的自然观。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天 人相分”的自然观。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一个又一 个的自然之谜被揭开；随着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 自然界处处都留下了人的意志的烙印。迄今为止发 生的三次科技革命，一次比一次强化了人对自然的 控制，并使人们形成了可以控制自然的观念随着 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可以变得越来越自主，越来 越能随心所欲；随着人类对自然奥秘日趋完全的把 握，异在于人类的力量、人类所无法驾驭的力量最 终会趋近于零；科技进步能给人类带来幸福美好的 生活，甚至能消除人世间的一切不平和痛苦。也就 是说科学技术正在实现对文化、社会历史以及人本 身的控制，这种控制将带来难以预测的福利和前 景。 一些科学家甚至宣称总有一天，人类知识总 体将会囊括宇宙间的一切奥秘，到那时，人类即可 为所欲为了E 5 ] P P ．7 - 8 。面对目前出现的生态和环境 危机，这些科学家们立即反驳不要为暂时的困难 和危机所吓倒，科技会使我们发现和利用新的能 源。一种资源枯竭了，科技会很快发现别的代用品， 而且常常是更好的代用品。科技的进步会很快地摆 脱今天的环境、生态危机，走入理想的境界。 于是，发展长期被理解为依靠科技进步来实现 经济增长。发展是现代社会的内在逻辑要求，也是 现代化的内在逻辑要求。现代化是一条不归路，一 个民族一旦踏上现代化之路，就必须永无休止地奋 力奔跑，而决不能在达到一定富裕程度和科技进步 水平后就“知足常乐”、止步不前。 传统的发展观有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其共同 之点是以物质财富的增长为中心，把G D P 或 G N P 的增长作为衡量社会发展的惟一尺度；认为 只要能将经济蛋糕做大，其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传统发展观在对发展的认识、方法、价值、方式等方 面的认识上都存在严重的错误。在发展认识论上， 它以为自然资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把社会 的发展简单地看作是一种经济现象；把经济增长过 程又片面地归结为物质财富的增加过程。在发展方 法上，它把经济手段绝对化、惟一化，认为实现社会 的进步，只要促进经济增长就能达到；要提高人们 的生活水平或生活质量，只有通过增加物质财富才 能实现。在发展价值观方面，它把尽可能多地追逐、 占有物质财富或金钱、权力看作是一个人成功的标 志，而不问其主体精神状态，甚至不问他这些东西 万方数据 2 2中国矿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 0 0 6 年6 月 是如何得来的。在发展方式上，它采用高消耗的生 产方式、高消费的生活方式和急功近利的行为方 式。而这些错误的根源是由于对自然的片面认识、 对科学技术的盲目信仰所致。 以“天人相分论”、“科技万能论”作为理论支撑 的传统自然观、发展观在当代社会已经陷入了困 境。面对我们目前遇到的各种困境，科技悲观主义 理论应运而生。其基本主张是科学技术是一种自主 的、强大的、非人的力量，并非人类的福星，而是像 潘多拉魔匣一样给人类带来了苦难和祸患。科学技 术的发展不仅极大地破坏了人类的生存环境，造成 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困境，而且极大地威胁着人类主 体及其自由。它首先使人异化于自然，然后异化于 文化，最后异化于人类本身。 以此作为理论依据，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 上，各种反人类中心主义观点便应运而生，其共同 点是认为人类是大自然中的普通一员，其他生物与 人类具有同等的价值、权利，只有放弃人类的特权 才能彻底地解决环境问题，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 处。这种观点的实质是要返回到以神秘的大自然为 中心的自然观，以从根本上解决目前面临的生态危 机。与此同时，为了解决人类目前面临的困境，世界 许多国家提出了经济与社会协调的发展观、可持续 发展观，有些学者甚至主张国民经济零增长或负增 长。 其实环境问题，并非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和 冲突问题，而主要是今天生活在自然中的人与未来 生活在自然中的人的关系问题，保护环境的关键是 在不同的需要保护需要与消费需要之间 达成平衡，即当代人利益与未来人利益之间的达成 平衡r 6 ] p 1 6 ”。人类困境的实质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失 调，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冲突所致。其产生的根 源不是客观世界，而是人类对自然的误解与滥用， 对自身的误解和滥用，以及对发展的片面理解。传 统的科技观、自然观、发展观不能根治我们所面临 的困境。 “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建立在当代实践和 科学技术发展的基础之上，是既重视自然理性，又 重视人文道德理性的整合创新的现代思维的产物， 因此，它科学地预见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必然规 律。它在对发展的认识、发展的方法、发展的价值、 发展的方式等方面超越了传统的发展观的局限性， 为我们揭示了一条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类身 心的和谐发展之路。 技观 三、科学发展观蕴涵着新的自然观、科 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万物有情”的自然 观，使人与自然浑然交融，物我两忘。尽管具有浪漫 情调，但它漠视人的主体性，把大自然神化，使人类 无法摆脱对大自然的神秘、恐惧之感，使人类永远 处于被奴役地位。这种朴素的自然观淡化了人与自 然之间的对立，不利于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劳动生产 率的提高，最终也阻碍了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西方传统的“天人相分”的自然观对当代环境问题 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它张扬了人的主体性，促 进了近代社会生产力、物质文明的巨大发展。而物 质文明发展与进步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必 不可少的条件，从这一视角来看，它具有积极意义， 是人类发展史、人类思想史不可逾越的一个阶段。 科学发展观蕴涵着“天人和谐”的自然观。这种 自然观汲取了“天人合一”、“天人相分”两种自然 观的合理之处，同时抛弃了它们过时的内涵。它认 为人与自然之间是一种对立统一关系，人必须不断 认识客观规律，使自己的行为合乎自然秩序，与自 然保持协调。它承认人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并 非大自然的奴隶，只能听从大自然的摆布；相反，它 认为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都是人类活动的对象、客 体，人类可以从自然界中获取物质资料以满足自己 的物质需要，其他生物并非价值主体。但人类在利 用与改造自然的过程之中，不能为所欲为，破环自 然生态环境；对自然界的不可再生资源应该实行循 环利用，对可再生资源的利用必须控制在自然界可 以再生和繁殖的限度内。“天人和谐”的自然观还认 识到大自然永远蕴藏着人类未知的秘密，拥有惩罚 人类的力量。当人类“绝对自由”地去征服自然时， 人类将失去自由，妨碍自身存在和自身价值的“自 我实现”。因此，我们应该像对待我们自己一样，善 待自然，守护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的复归。 传统科技观都有其片面性。科技乐观主义者只 看到科学技术的正面作用，而看不到科学技术给人 类带来的副作用。科技悲观主义者只看到科学技术 的局限性，而看不到它在提高劳动生产率，满足人 们的物质文化需要，促进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等 方面的积极作用。 科学发展观蕴涵着新的科技观。它汲取了科技 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合理之处，超越了两者的局 限性。新的科技观认为，科学技术是人类生活的一 部分，是我们生活须臾不能离开的东西。但科学技 术有利也有弊，因此，我们在从事科学研究和应用 科学技术时，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要有高度的责 任感和忧患意识，警惕科学技术对我们日常生活的 控制和破坏，让人与“自然”从技术的牢笼、控制中 解脱出来，实现自身的复归。正如未来学家阿尔温 万方数据 2 0 0 6 年第2 期朱春晖科学技术、自然观、发展观的互动2 3 托夫勒所说“对于任何新技术，我们都要更加认 真地看～看它给大自然带来的潜在的副作用。无论 我们提议使用一种新的能源，一种新的材料，或一 种新的化工产品，我们都必须确定它将怎样改变我 们赖以生存的微妙的生态平衡，而且我们必须预测 它们对遥远的未来和远方可能产生的间接影 响’’㈣9 4 ㈥。 新的科技观还超越了传统科技观重视自然科 学，而忽视社会科学 尤其是伦理道德 的弊端。它 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社 会科学也是一种生产力；走出生态危机的出路，在 于针对现代人类文明的弊病，努力让长期处于萎缩 状态的精神文明中的道德方面成长起来，即要努力 实现道德的进步和智慧的提升。有了这方面的进步 和提升，价值世界就会在人们的“心灵之眼”前展 开[ 8 ] 。以消费观而论，人们就会在自身内部寻找消 费行为的动机、理由，使消费行为与自己的生活状 态、能力、利益与需求相适应，就会自动清除竞争、 攀比的消费心态，真正进入自我生活的时代，真正 实现身心和谐。 总之，科学发展观将纠正人们传统的自然观、 科技观的弊端，它的落实有利于人与自然，人与人， 人身心的和谐发展，有利于人类从必然王国逐渐走 向自由王国。也许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科 学发展观及其所蕴涵的自然观的内涵还将得到进 一步丰富和充实，但由于它们揭示了人与自然、人 与人之间的内在的本质的联系，因此，其合理内核 必将在历史的长河中永远闪烁着人类智慧的光辉。 参考文献 [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卷[ M ] ．北京人民出版社。 1 9 6 0 ． [ 2 ] 李约瑟．中国之科学与文明 第4 册 [ M ] ．台北台湾 商务印书馆，1 9 7 3 ． [ 3 ]韦政通．中国的智慧[ M ] ．长沙岳麓书社，2 0 0 3 ． [ 4 ]张周志．全球化与中西哲学思维的整合创新[ J ] ．人文 杂志，2 0 0 2 ， 4 ． [ 5 ][ 美] 埃德里吉斯．科学也疯狂[ M ] ．北京中国对外 翻译出版公司，1 9 9 7 ． [ 6 ]甘绍平．应用伦理学前沿问题研究[ M ] ．南昌江西人 民出版社，2 0 0 2 ． [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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